壬寅晚冬,北国凛冽的寒风传来子敬仙逝的噩耗,我不禁通体颤抖,热泪盈眶,难以置信。“忽报邓老今作古,泪飞顿作倾盆雨。”“邓老驾鹤西归日,世上再无山海魂”。去看海洋画派群,果然泣哭声一片,子敬真的走了。
然而,子敬的音容笑貌一直浮现眼前,子敬笔下的群山沧海一直浮现眼前,子敬对海洋画派及年轻艺术家成长的关怀情景一直浮现眼前。子敬没有走,他始终就在我们海洋画派群体里,就在我们的心中。
我和子敬的相识还是在2010年。一个朋友说:“我把一位画海的大家介绍给您认识吧。”于是,那个夏天,在北京饭店,我和子敬先生见了第一面。那次,子敬说:“我们一起干!”
时光荏苒。我们一起为海洋画派的发展壮大,为海洋画事业的普及发展,呕心沥血,拼搏奋斗,共同走过十余年岁月。子敬真的干出了卓着成绩,对海洋画事业发展作出了重大贡献。
2013年是海洋画派发展的历史转折时期。画派的海洋画创作从题材的选择拓展到技法的丰富完善,不断走出新路径。理论研究也方兴未艾,关于中国海洋画的概念界定也在推出中。这对于每一位海洋画派成员都是莫大的鼓舞,大家都鼓足干劲,奉献精品力作。
2013年至2018年,子敬以惊人的毅力,精湛的艺术功力,完成《情溢海色》五长卷中国海洋画巨制,为海洋画派艺术创作再铸辉煌。《情溢海色》实为中国海洋画扛鼎之作,堪称海洋画派主题创作经典,写入海洋画派及中国海洋画发展史册。
“中华民族近三百万平方公里海疆,通达五洲,源远流长。自古睦关守土,众志成城;一唱海色起风雷,雄踞东方。”从《雄关镇海图》的题跋,我们看到子敬创作五长卷之初衷:敬绘我国三百万平方公里海疆,特别是南海二百一十万平方公里疆域山海之壮美,表达对祖国海洋的热爱之情。
《雄关镇海图》(局部)
《雄关镇海图》是一部激扬的海与生命礼赞的交响曲。“春潮”“颂歌”“圆梦”三大海洋主题乐章依次递进展开,人们可以清晰地体察到整幅作品的“高韵深情,坚质浩气。”
《山海雍和图》再看东方:旭日朝霞,云涯飞瀑,青山碧水,百鸟齐鸣,大明境象,山海雍和。“高山立基于地,峻极于天,大海涵融万汇,吞吐八荒。山海之容,各臻其妙。若夫山海相拥,体合阴阳和谐之道,气达宇宙运行之恒。风云变幻,境界无边。春秋代序,仪态万殊,开人胸襟,启人神思,此山海雍和图之由作也。”
从沧海到青山的雍和,再到礁石与热带雨林的精神气度,《南疆岛石图》《雨林亘古枕海图》作出了充分的诠释。
《南疆岛石图》(局部)
《南疆岛石图》画面一开始以凝重深黑的山石压铸,占满长卷中5幅多之,看出子敬对山岩的描绘与海水并重,水石相生相克更是大海所呈现的哲理。最后的朱红大印“海阔疆固”就是这幅长卷最好的注脚。
而作为典型植被的热带雨林,洪荒朴茂,是表现南海不可或缺的意象之一,《雨林亘古枕海图》把海南岛上的热带雨林绻恋南海,亘古兆载,相依守望的情怀表现得博大宏深,畅快淋漓。上阕《雨林篇》林莽涌动,恰似苍龙滚地;下阕《枕海篇》大海流淌,如同明镜映天。南海的怀里,卧枕着海南雨林,它们各在自己的栖息地,守护着和平与安宁。
《雨林亘古枕海图》(局部)
最后百川归海——《一览百川向海图》,中华民族从洪荒远古走来,历经艰难险阻,势如百川汇海,百折不挠,川流不息,与野蛮鏖战,终走向文明。
《一览百川向海图》(局部)
子敬五大长卷,画尽南海之大海山川,树木岛礁。作品以全景式传统的表现形式,把百川自绵远而来,奔赴折转于海南热带雨林中,东到大海不复西归,布构得巧妙,奇趣天成,交待得清楚而变化无穷,充分体现子敬山海构图恢宏博大的特征。
子敬一再说:“构成一幅作品应抓住一个旋律,一种朝向,掌握一种张力。”而这种张力,正是这五大长卷的灵魂,它牵动山势、水势、云势、鸥飞势、巉岩涧泉势共同作用,张弛有度,引导了一场水墨艺术对山海表现的创新思潮。
子敬的笔墨程式使其作品具有凝重的版画刀工斧迹,严谨厚重,同时浓重的色彩表现使共作品气象雄浑又婉约秀丽。
版画家出身的子敬,九十年代转笔投向中国海洋画这一空白艺术领域的创作,开拓创新,以刀法入画,刀功用笔,其线的运用源自版画木刻刀法的线,谓“金石线”,以此线表达礁石轮廓质感而独创“网线成岩”的礁石画法。他“点皴聚沙”,拟刀法点点似锥,独创“沙点皴”画沙滩和山体。水体表现则是“青染渍墨,留白挤浪”。“斫染渍水,网线成岩,飞白挤浪,点皴聚沙”这些子敬独创的画海技法,是对中国海洋画发展与传承作出的重要贡献。
五大长卷的创作占去子敬近6年的艺术时光。在接下来的近三年时间里,近八十高龄的他,又接连创作完成了《百年穿越》《岭南不冬》《山魂与海》《绿色家园》《山水新韵》《绿水青山》等多个描绘祖国大好河山的主题性系列海洋画作品,每个系列多达十几幅,每幅都是200x146(cm)的大作。
难忘2020,庚子新春,子敬居家自闭,用画笔,走马心灵大地,用精神,渲染人天合一,是自然与人类和谐相生的话题,十幅巨作《山魂与海》诞生。
难忘2021,子敬创作了建党百年献礼大作《百年穿越》系列,该系列由十幅高2米、宽1.48米的巨幅画作构成,通过现代高铁飞越中华大地的壮美景观,热情讴歌祖国的壮美山河和高铁建设的伟大成就。《腾云驭海向未来》《盘龙穿越迎朝晖》《穿山越海只等闲》等,把我国现代化建设的伟大成就一一铺陈,进入画面,成为画是时代之歌的新经典。
难忘2022,子敬创作了《绿色家园》系列作品,将山海与走兽综合一体,表现的是优良的生态环境建设取得的新成就,构建出万物同生共荣的地球村人间仙境。
这些主题性作品,紧贴时代主题,反映时代强音,体现了子敬的家国情怀和担当精神。
这是子敬七十叟这十年间取得的成就!
子平说,他每天早上一杯红浓茶,早餐后即投入创作,一天画上将近10小时,这是年近八旬老人的每天的常态。
我说,子敬是把自己的每个细胞榨出色彩去作画的,他的一笔一墨蘸的是心血,他的时间,不是上天赏赐他更多,而是在他有限的时间里,少喝一口茶,少睡一会儿觉,少去一处游玩,生生挤出来的。
我还说,子敬是累坏了身体!有谁可以想象,几乎一年一幅长卷巨制问世,画幅比身高,十米、二十米、四十米长,且不说构思之苦,但就笔墨所到之处,需要多少体力精力,只有经历者自己知道。而且十年不休,一发不收!直到去世前三天才放下画笔!
子敬啊,您可曾知道,笔,这一放下,从此真的放下了!
是的,子敬,您太累了,该休息了。您的主题创作都完成了,心愿都实现了。
在另一个世界,我不希望您再画画,不想看到您还是那么拼命创作,您去享受人世间您还没有享受过的逍遥清静吧。
子敬,您是否听到,南海的波涛正发出的轰鸣,岭南的山川正奏出的音韵,那是您敬绘的涛峦正在为您歌唱,您该笑含山海而无憾。
您的精神永驻人间。
子敬的离世,带给我们无比的伤痛,也为中国美术事业的发展带来巨大损失,为中国海洋画事业发展带来巨大损失,为海洋画派带来巨大损失。全体海洋画派成员深切缅怀子敬先生,将发扬子敬精神,继承子敬事业。
子敬安息!
谨以茄盈为您写的诗做为本文的结语吧。
七律 缅怀邓老
茄盈
邪疫凶残行恶道,平空噩耗骤临门。
泪飞顿作倾盆雨,海啸全无霸主魂。
天国人间同旦暮,轩辕笔墨共乾坤。
青山着意通云堑,万里哀思寄大鲲。